说起鹰潭,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龙虎山,那个水秀丹青,流传着1900余年神仙故事与道教发源的地方。
但我想起的是余江高公寨,一个远离喧嚣,远离风花雪月,在深山之中,保持自然状态,民风朴实的地方。
在人间四月桃花盛开的季节里,我又一次在烟雨朦胧中驾车一路颠簸,经锦江、过黄庄、在画桥藤林杨家路口向右行驶,开始了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。翻越山谷,拂去岁月的痕迹,掠过季节的背影,在缥缈的云雾间,毅然而然地钻进了清翠弥漫,绿色掩映之下的高公寨。
说起来,高公寨距离县城有65来公里,是余江县北部的山区林场,处于余江、贵溪、万年三县交界处。16.5平方公里的土地,生态林地面积90%,耕地面积10%,总人口2300多人,是一个具有红色革命传统的生态林场。场部四面环山,山高谷深,地势陡峻,是现代版的"世外桃源"。得天独厚的的自然景观,质朴憨厚的民风民俗,在青山绿水间有让人感动的诗情画意。
我抵达林场时,时钟恰好对准十点,朋友把我引领进一栋三层大楼里,这是县委党校的培训基地,空闲时用于旅游接待场所。正当我还未坐稳,一阵咚咚的棒槌声和游客们的欢声笑语吸引着我目光。朋友介绍说:"这是山里的传统习俗打"麻糍"。以往,只有家里办喜事或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,用村民种植的优质纯正糯米打出来的麻糍品质佳,韧性好,好吃又好看。"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,城里人都愿意来山里休闲,打"麻糍"这个传统习俗已经成为这里的一个亮点,天天都有,游客可以自己动手体验,更喜欢品尝这些难得的绿色传统美食。当我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时,朋友提醒我还有更美味的佳肴等着呢。走进一间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大厅里,鲜花点缀中等候我的是满桌地道的农家土菜,竹笋炒咸肉、山泉小河鱼、香菇炖土鸡、猪血豆腐汤,还有这里远近闻名的米粉蒸肉……朋友盛了一大碗猪肝煮肉片递给我说:"放心吃吧,这些都是咱山里人自己养的土猪,以前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吃得到,是隆重而高品位的礼遇"。这就是高公寨有名的"杀猪菜"。
山里丰盛的中餐,难得的美味,唤起了我儿时的回忆,碰响了记忆的琴弦。不知何时天空飘来烟蒙山雨,为林场增添了一丝梦幻景致。对面山坡上,零星散布几栋民房,几缕炊烟升出树梢,静静地与云雾交融,山间的几声犬吠在山谷回响,让我拾回久违了的一段乡愁。
朋友说,高公寨林场除了自然风光优美以外,还有鸿鹤咀暴动遗址、胡马头祠堂(省苏维埃政府临时驻扎地)旧址、象湾村"大小坞炮台碉堡"、狮马源村等红色景点值得一看,沿途还能欣赏到春雨之后一夜开满山坡深谷的杜鹃花。作为一位写作者,我当然欢喜了解这里的红色历史。我们驱车盘旋在山路上,一个美丽的村名—鸿鹤咀,牵住了我们的脚步。站在村口,春风把薄雾吹的很淡,暖阳透过薄雾把山村照耀的充满生机,平添了几份神韵。几位在家门口从事耕作的老人看着我们一行客人,那沧桑纵横的脸上,挂着一些由衷的微笑,又望着熟悉的村子一天天变的样子。便放慢了手中的活,静静地向我们讲述着当年红军的传奇,讲述着游击队的英勇,讲述着高公寨的光荣。
1927年,方志敏同志领导的弋阳、横峰农民起义的胜利象春雷震撼赣东北大地,革命烈火迅速蔓延。1929年4月,鸿鹤咀村民李咸清、李林春,胡马头村的胡应兴、胡天贵等同志参加了贵溪周坊农民暴动,深受教育与启发,秘密召集党员,发动群众,利用三县交界的山区地理优势,以狮马源村为据点,开展革命工作。8月,时任区游击队长的李咸清同志在鸿鹤咀召开100多名群众大会,在余江区委的领导下,成功组织了著名的鸿鹤嘴暴动,打响了余江农民革命武装暴动第一枪,9月,李咸清等人又组织并领导了象湾暴动。随即,锦北、锦中地区数十个村庄迅速效仿,发动暴动,打土豪、分田地,参加革命队伍,革命热情空前高涨。1932年6月,方志敏率赤警师路过胡马头村,在胡家祠堂召开群众大会,由当地的胡应兴联络,组织了胡马头暴动,建立了以象湾村为中心的苏区。现在的胡家祠堂的戏台上还留存有红军写下的"造就铁军"、"打倒土豪劣绅"珍贵革命标语。2015年,这些地方已经列为省、市级红色革命活动的重点保护遗址,政府已经投资准备修复还原。
这段难忘的历史,那些悲壮的故事,使我对高公寨有了全新的认识,不禁肃然起敬……
此时,一群身穿红军服,高举军旗的小红军,在导游的引领下,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,踏着革命先驱的足迹走来了。这开满山坡深谷的杜鹃花,如同红军的旗帜,在高公寨播下武装的革命火种,正在续写新的光辉篇章。
不知不觉,时间很晚,我们沿着林场周边转了一圈。零散的村庄并不大。昔日的羊肠小道已经被水泥路所覆盖,山里人也逐渐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方式。自从县里进行"一改促六化",统一规划搞起了"美丽乡村"建设,拆除了厕所、猪圈、空心房,退出了宅基地,两年功夫,家家户户把门口收拾的干干净净,条条巷子铺就了水泥,村口建有活动广场,空地上也栽上了花木果树,水田环绕绿荫掩映下白墙黛瓦,栋栋高楼,兀自芬芳,写满轮回更迭中的尊严与不屈。
新思维影响着传统观念的改变。一位妇女提着一篮子土鸡蛋来到农村"淘宝店",很随意的报了数字转身离去,我有些好奇。店主说:"几年前政府帮助全县各村委会设置了互联网加农户的电商交易平台,城里人需要的土特产会从网上预订,村民并不用自己拿到集市去卖,山里需要城市的东西也可以在网上买。现在卖的最多的不只是土鸡蛋,还有蜂蜜、红糖、小鱼干、山珍等等。"看得出她内心充满喜悦。当然,乡村年轻人还是希望到城里闯荡出新的天地,也有一些在外面打拼20多年的村民回来参加美丽乡村建设,因为他们看到了家乡的前途与变化。也许,人骨子里的情结永远牵绊于生你养你的那山、那水、那片热土。
我们慢行于通往总场那条弯曲的水泥路上,放眼望去,林木密集,花艳枝茂,鸟儿欢唱,溪水如歌,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清香,倍感惬意、舒心。林场领导告诉我,高公寨将利用独特的地理与气候,挖掘现有的旅游资源,发展生态农业,打造"白鸡峰"省级森林公园与即将竣工的高公寨水库融为一体,构成一幅自然和谐的山水画卷。在"特"字上做文章,创建红色、生态体验游,吸引更多的城里人来此度假、观光、休闲、旅游。
云开雾散,风和日丽。面对高公寨的美,我似乎读懂了很多,却又心静如水,因为,这里的美,已经具备所有色彩元素,红色、绿色、蓝色、古色,也许这是苍天早已笃定,只需你细心去观、耐心去读、用心去品。
作者:姜文水(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,鹰潭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,余江县地方文化研究学会副会长,余江县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,曾多次在省、市级报刊、杂志及网络发表散文、诗歌)